春節(jié)長假結束,沿海地區(qū)出現比往年更嚴重的“用工荒”。在很多中國年輕人找不到工作的時候,這個說法乍一聽很像是假的。但對于沿海那些工廠主來說,它的真切就像斷電、停水、缺原材料一樣嚴峻。中國勞動力既“過?!庇帧皡T乏”,余量和虧空都如此之大,是人類工業(yè)史上罕見的一幕。
中國的勞動力市場之所以如此“另類”,根本原因是中國發(fā)展速度太快。工業(yè)生產規(guī)模擴張快,勞動力對收入預期的增長同樣快,甚至更快。從西方舶來的市場經濟體制無法消化幾個“快”之間的不平衡,更無法平衡人心,因此勞動力的匱乏和過剩像鴛鴦火鍋一樣被同時煮在一個盆里。
“用工荒”和“就業(yè)難”很少在一個國家如此激烈地對抗,說明中國正把一段漫長的歷史強行壓縮在一個短短的時間段中。這種壓縮的疼痛正在釋放出來,沒有現成的藥可以療傷,我們必須自己配藥,還要有對疼痛一定的忍耐力。
這就是全國化,它在把農民變成工人,把中西部人變成沿海的建設者,它需要幾億人組成這樣的大軍,但卻無力迅速解決他們的福利,“用工荒”是對這種局面的鞭撻甚至挑戰(zhàn),它在強迫沿海地區(qū)加快對農民工福利的營造,甚至將他們已有的福利與新移民進行分享。
全國化像全球化一樣,是一只無情亦有情的巨手,它唯利是圖,卻又默默構建公平。全球化將“世界工廠”選址在中國,全國化卻未必認定“中國工廠”的位置一定在沿海,東南部的“用工荒”發(fā)出的就是一些值得沿海深思的信號。
沒有人能夠想到,今天中國京滬穗一個全職保姆的工資,已相當于十幾年前一名中國女性在國外當保姆才能掙得的工資,也是今天一名南亞婦女在阿拉伯世界做保姆能獲得的收入。有無數力量在漲農民工的身價,中國沿海的工廠或者順應這個潮流,或者逐漸在全國化的浪潮中被淘汰。
中國農民工對自己的福利毫無話語權的時代結束了,他們組成了中國崛起的最基層部分,他們在逐漸贏得市場的尊重,并以“民工荒”的形式與企業(yè)主進行無意識的博弈,他們顯然在一次次取得勝利。
可以預見,未來幾十年“用工荒”仍將一次次上演,“就業(yè)難”也將從另一個方向反復上演,前者將不斷抬高農民工的工資,后者將阻止城市白領階層工資的過快上漲?!坝霉せ摹焙汀熬蜆I(yè)難”最終將實現某種“會合”,那或許就是中國初步建成市場條件下公平社會的基準點。